「記者如風報道」
身處台灣的陳嵐女士,得知好友香港著名作家張詩劍先生已於2024年5月13日辭世的消息時,發文悼念。文中盡顯對故友離世的悲痛,追憶中寫道:我只能翻看著舊日與先生往來的書信,信紙上熟悉的字跡仍帶著溫度,卻再也等不到他親筆寫下的新句。三十餘載文學交契,先生於我而言,是伯樂,是師長,更是跨越香港與台灣的故人知己,那些浸潤著筆墨與關懷的往事,此刻愈發清晰。
初識先生是在三十四年前,那時他邀我擔任《香港文學報》深圳辦事處主任,共同為這份承載華文文學理想的報紙籌措經費。印象最深的,是他帶我走進香港文壇的那段時光。有次我赴港辦事,先生特意推掉其他安排,陪我走訪數位文化名人。從約定採訪時間到梳理提問思路,他事事細緻叮囑;採訪過程中,若我因緊張漏了關鍵問題,他便在一旁輕聲提醒,眼神里滿是鼓勵。正是這次經歷,讓我真正體會到先生對後輩的提攜之心——他從不是居高臨下地指導,而是手把手地引路,讓初涉文壇的我少走了許多彎路。
先生對我的寫作更是傾注了大量心血。得知我偏愛詩歌創作,他多次約我撰寫組詩,每一篇來稿,他都會逐字審閱,用紅筆標注修改意見:“這句意象可再貼近生活些”“調整韻腳後讀來更有韻律感”,有時甚至會為一個詞與我反復探討。後來我籌備出版《陳嵐愛情詩集》,心裡既期待又忐忑,先生得知後主動提出為我寫序、寫評論。沒過多久,他便將手稿寄來,字裡行間滿是對我詩作的細緻解讀:他會點出某句詩里“對情感的細膩捕捉”,也會肯定詩集“用溫柔筆觸傳遞愛的力量”,文末還特意寫下鼓勵的話:“陳嵐的詩,是從心底流出的真誠,值得被更多人看見。”那幾頁帶著墨香的文稿,我至今珍藏著,它不僅是對我作品的認可,更藏著先生對後輩毫無保留的扶持與期許。
為了打磨作品,先生常往返於香港與深圳之間,有時剛過關便直奔報社辦公室,,手提包放在角落,手裡卻攥著我的詩稿,一坐就是一下午。那些關於詩歌意境、文字表達的討論,不僅提升了我的創作水平,更讓我懂得:文學不僅是個人情懷的抒發,更需扎根生活、傳遞溫度。
先生一生為華文文學奔走,最讓我難忘的,是他發起“錦繡中華”詩歌大賽時的情景。他特意打電話給我:“陳嵐,把你眼裡的山河寫出來,這不僅是比賽,更是對家國的深情。”在他的鼓勵下,我提交了作品,沒想到竟能獲獎。得知結果那天,先生比我還激動,在電話里反復說:“我就知道你可以!”這份毫無保留的認可,成了我日後堅持寫作的重要動力。他總說,要讓更多人通過文字看見中華文化的美,而他自己,正是用一生踐行著這句話——從創辦香港文學促進協會、主編《香港當代文學精品叢書》,到主持二十四屆國際華文詩人筆會,他像一座橋梁,連接起兩岸三地的文學脈絡,也點燃了無數後輩的文學夢想。
後來我定居台灣,與先生的聯繫雖隔了山海,卻從未斷過牽掛。1999年台灣“921”大地震那天,房屋搖晃、通訊中斷,我在慌亂中與外界失聯。兩天後,當電話終於接通,聽筒里立刻傳來先生嘶啞又急促的聲音:“陳嵐!你還好嗎?有沒有受傷?”他說,這兩天他守著電話,每隔半小時就撥一次號,新聞裡看到震區的畫面,他總怕我出事,甚至偷偷想過“要是再也見不到你可怎麼辦”。直到聽到我的聲音,他才忽然哽咽,像個放下心頭大石的孩子,連說“沒事就好,沒事就好”。那一刻我才知道,這份跨越兩岸的情誼,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文友與師長,他是真的把我當作親人般牽掛。
可我從未想過,這份“來日方長”的牽掛,竟會成永遠的遺憾。如今再讀先生為我寫的序言,再翻閱他修改過的詩稿,那些溫暖的文字仍如昨日叮嚀;再讀先生的《香妃夢回》,那句“愛的笛音”仍縈繞耳畔,只是再也聽不到他親自解讀詩句的聲音。我才明白,先生留下的不僅是一部部文學作品,更是一份對中華文化的赤誠,一份對友人、對後輩的真摯守望。
先生雖已遠去,但他播下的文學火種從未熄滅。往後每一次提筆,我都會想起他為《陳嵐愛情詩集》寫序時的認真,想起他修改詩稿時的專注,想起“921”地震後他在電話里哽咽的聲音。這份跨越兩岸的文緣,這份刻骨銘心的師恩,會永遠刻在我心裡,也會化作我繼續前行的力量——如先生所願,守好文脈,寫好文字,讓華文文學的薪火代代相傳。
張詩劍先生,願您在天國仍有詩相伴,有文為友。這世間,永遠有人記得您的付出,記得您為華文文學、為兩岸情誼點亮的那束光。





